BaldDonna

如果可能,阿爸父,請取走這杯苦酒……

【Léon同人】未竟之梦

割了腿肉,先这样吧


 1. 

  他们相识于上个世纪。 

  听起来彷佛是经历了霍乱,天花和饥荒一样漫长。事实是,哪怕免于饥馑与病痛,她的生活也足以称之为一场灾难,夹杂着无休止的争吵谩骂和殴打,毒品交易,不加以掩盖的交媾现场。糖果从来不是甜美慰藉,尼古丁也不会是,因为她需要避开楼中好事的“告密者”的目光(该死的猫捉老鼠的游戏),以及那些喜好成群结队占地为王的男孩的骚扰。 

  对玛婷达而言,秩序从来不是固定的课表,不是清晨的闹铃,不是电视准点开始和结束的动画片,生活的唯一秩序是一成不变的混乱,和一片混乱中永远选择安静地靠在她身上的弟弟。 
 

  真正打破平衡的是一包白粉。接着几声枪声。女人的尖叫。男人的咆哮。横陈的尸体。然后是急促的门铃。或许都不对,或许是更早一点,是那双上睨的眼,是下垂的眼,是楼梯上晃动的腿,是笑时一同跃起的腿,是迷人的双唇会咧开,会抿起,而此刻一张一合在祈求一个奇迹:于是门被打开——它的主人,年幼的垂泪圣母闯了进来,带着她的仇恨,她的恐惧,连同她怀中牛皮纸袋里的两盒牛奶。 


2. 

  她平躺在床上如同一具从海水里打捞起的美丽尸体,唯有目光凿凿,圆润的指头在平缓的小腹上轻轻摩擦。 

   “I can feel it” 

   “It’s warm” 

  喃喃低语犹如传诵福音。 

  周围的空气黏稠而厚重,此时自发升腾而起,割据了所有虚伪惶恐的领地,所有感情骤然无处遁逃,挤压在他的心脏上。 

  “I’m late for work. I hate being late for work.” 

  门被关上。 

  他仿佛变回十九岁时从码头逃亡的男孩,面向茫茫大海而不知所措,只能靠在墙上大口呼吸。 

  “I love you, Léon.” 

  他心有余悸,仿佛劫后余生。 
 

  他听出子弹是否上膛;反光镜不能过早打开;匕首总是最后一出好戏。他无所不知,他是最专业的那个。 
 

  可他一无所知。他不识字,没有读过多少故事,不知道女人的爱是为了毁灭;他没听过麦当娜,他只有在一家昏暗的地下影院跟着吉恩·凯利哼出“Love has made me see things in a different way”。噢,爱,还有爱。他知道爱,他忘了,几乎忘了。但他是男人,意大利男人,知道女孩的身体应该盛放在裙子里。蕾丝的,纱的,不能喧宾夺主的,下摆会有好看的弧度,不能太长,不能没过膝盖,要露出那双苍白平实却又生机勃勃的腿。最后是粉色的,近乎恶俗的粉,六七十年代的品味。但他终归还知道那必须是摆放在橱窗的,当然是橱窗的,只能是橱窗的,要让每个女孩都为之流连,为之驻足的。只有这才能配得上玛婷达,他的玛婷达,最美的玛婷达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无与伦比的玛婷达。
 

3. 

  她没有脱掉裙子而是直接褪去内裤,跨坐在他的腿上。绷紧的大腿,坚实的肌肉,让人想到悬崖峭壁。她抱紧他如同溺水者紧握最后一块浮木,而他就是她在这场冒死的洋流中唯一的浮木。 
 

  她侧过头看里昂,漫不经心得像在吸最后一口烟。 

  “…Don’t you like me?” 

  字字熟稔,如同掐灭香烟最后一点星火。 
 

  她贴紧在他胸口,她在等,等他的胸腔传来一个回音,等他带她逃离急风骤雨,可她的心脏滚烫快要灼伤他。 
 

  “Why me, Mathilda, why me?”他颤抖的双唇微启,就像在看到女孩对着玻璃窗外一通射击时做的那样;就像在木椅上,仰头看她扮演玛莉莲梦露那样;就像第一次杀完人后,跪在甲板上像教徒做祷告时那样。 
 

  “Because you deserve it .” 

  她不是莎乐美却比她更蛊惑人心; 

  他是施洗者约翰却甘心献出头颅。 
 

  她开始抚摸他脸上的深深沟壑,抚平他的眉头,连同他起皱的灵魂。他低头去吻玛婷达,他在下沉,他想要下沉,去更深更远的地方——那里有滚烫的海水,那是溺亡者的墓穴。 
 

4. 

  这是二十一年里他第一次躺在床上睡觉,从离开码头的那个夜晚起他就放弃了安稳的睡眠,同时也放弃了生长,他只是衰老,任凭时间在他脸上留下斧痕,像那些技艺最为精湛的意大利工匠雕刻石像一样雕刻他的性格,却从未有人说过,他沉默不动的样子就如同一尊雕像——死去的雕像。而现在,他伸展四肢,感觉到自己在再次生长。生长关怀,生长欲望。 
 

  他们一起出门,但这次不是为了猎捕,而是去购物。里昂两手空空,手提箱被留在旅馆里;玛婷达把兔子玩偶带了出来,在他们经过垃圾箱的时候直接丢了进去。 
 

  你把它扔了,为什么。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你长大了,不再需要它了。 
 

  是,我不再需要它了。但是——是因为我有了你,我以后都有你陪我入睡,对吗,里昂? 
 

  他去牵她的手,给她一个静默的答案。 
 

  玛婷达的手指从商品上划过,想象他们之间像任何一对夫妻会做的那样,妻子负责挑选,甄别品牌,对比价钱,偶尔抱怨几句上涨的物价, 一桩又一桩琐事会很快随之跟上;丈夫推着手车,负责沉默,目光顺着一排排货物扫去,偶尔会在某处停留。但她没有这么做,他们还来不及为无聊的事停留,还来不及拥有更多的细节。但时间开始变得冗长,生活第一次被平展铺开在面前。 
 

5. 

  男人在说话,她听不清,他说话时呼吸打在她脸上,她的脸后是血管,她的血管在引着她的心脏颤动。她的心脏狂跳,蝴蝶扇动翅膀的频率,愤怒的鼓点。男人被浸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,她轻轻拨开,一个冒血的窟窿,正在慢慢变大,男人的脸变成了斯坦斯菲尔德——那个该死的条子。 

 

  玛婷达从梦中惊醒,她在尖叫,眼泪把她的头发浸湿。里昂在她的身边,他把她抱进怀中,棉质的白色背心上没有血的污迹,也没有血的味道。 
 

  玛婷达,不要怕。 

  我梦见你了,里昂。 
 

  宝贝,不要怕,那只是梦。你忘了吗,我是最专业的。 

 

  她不再说话,只要她不说,那就永远只是个梦。 为什么他的眼神总是缓慢而悲伤?她突然不想要复仇了,她在梦里杀人,可杀人没有带回她的弟弟,更换不回她的爱人。 
 

  Love or death. 
 

  她不要血债血偿了,她要和里昂离开这里,离开纽约,或者离开美国,去某个干净明亮的城市,但不是弗罗伦萨,不能是和仇恨有关的。那个意大利人写了那么多座看不见的城市,他们总能找到一所,她知道他们可以。如果找不到也没有关系,因为她现在有里昂;她可以少说脏话,不抽香烟,她甚至丢掉了玩偶;她也可以永远和里昂呆在这样潮湿破旧的小旅馆,只要有里昂,只要有阳光,因为她要生长。生长。 
 

  她像一株绿植一样仰头,目光越过里昂,天花板上白漆斑驳,她顺着被侵蚀的小洞一个又一个数过去,墙壁上,窗沿边。窗户开着,白色的纱被吹起,阳光径直照射在餐桌上那盆万年青上,而旁边,静静摆放着那只本该呆在某个垃圾场的邦尼兔。 
 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她知道自己从未醒来。


*英文部分全出自电影或原剧本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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